第1646节
李守杰解释道：“我年轻时打过个叫的游戏。从洪荒时代开始，一直进步到铁器时代。里面有不少文明种类——希腊、罗马、埃及、波斯、中华……我就和上帝般操控这个游戏，里边所有人都根据我的意志出生、劳作、战斗和死亡。他们的生与死与我毫无关系，我才不在乎他们是否善良、是死是活。我要的是好玩，打打杀杀我就觉得过瘾。所以我们的上帝，也未必不是这样。”
“可你的游戏里才能有几个角色呢？几百个？几千个？再多你操控得了吗？”
“可没准我们的上帝，拥有更高的智慧和更先进的电脑呢？”
“再高的智慧，他操纵几十亿人，不，是几百亿星系干什么呢？”
“不干什么，就是为了——玩。上帝在下一盘很大的棋……”
“你呀，以己度人。”孙倩笑道，“而且三句话不离你的电脑，都成职业病了。”
李守杰也笑：“其实无论把上帝想得善良还是冷酷，都是在以己度人。不过在宗教里，正义是上帝的，邪恶是撒旦的；而上帝与撒旦又是兄弟，他们实际上是人类自己的分身——人性中既有善，也有恶。所以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过，‘魔鬼同上帝在进行斗争，而斗争的战场就是人心’。”
“那么你呢？你觉得自己是善是恶？”
“善与恶是相对的。”李守杰叹了口气，“很多时候界限并不明显。比如文革时期的红卫兵，他们造反时未必不是怀着解放全人类的崇高理想，可最后却愣是弄出那么多人间惨剧，成了作恶者；而奥斯卡.辛德勒原本是发战争财的纳粹党徒，可他却散尽家财拯救上千犹太人，成为举世公认的义人。善与恶如此易于变化，不到临死之际我还真不敢断言我是善是恶，很多事只有遇到才能看得出来。”
“其实这回到咱们的老问题了——关于灵魂。”孙倩轻声道，“把上帝赋予我们的灵魂留在心里，守住我们心中的火焰，人就变得善良；把灵魂交给撒旦，人就变成没有灵魂的乌合之众，就容易被裹挟着作恶而不自知。这让我我想起父亲曾告诫我的话：人无论如何都要坚守七个底线——不残害无辜、不落井下石、不背信弃义、不过河拆桥、不损人利己、不伤天害理、不助纣为虐。当时他跟我说，只要坚守这‘七个不’，我就是好人，至少不是坏人。现在想来，他是要我守住自己的灵魂。”
“你父亲说得好。”李守杰叹道，“不残害无辜、不落井下石、不背信弃义、不过河拆桥、不损人利己、不伤天害理、不助纣为虐，我受教了。”
“行了守杰，不谈这些沉重话题了。”孙倩道，“给我唱首歌吧。”
“我唱歌不行。”
“瞧瞧你，凡事往后退。上次弹山楂树，你也说你很久没弹过琴了，可结果不是弹得很好吗？”
“这不一样。我一直都不怎么爱唱歌，会的歌很少。”
“这样好不好？”孙倩提议，“你先唱一首，我再唱一首。既然来到海边，那么都要唱跟大海有关的。”
“我真的不会唱……”
“唉呀别扫我的兴嘛。”孙倩撒娇道，“要唱的好，待会就让你在这儿折腾我。”
“哦？”李守杰顿时精神为之一振，“此话当真？”
“千真万确。”
“好！爷们豁出去了！”李守杰站起身，干咳两声唱道——
“大吊车，真厉害，成吨的钢铁，它轻轻一抓就起来……”
唱到这里，还做出副英雄豪杰仰天长啸状。
孙倩笑得前仰后合，一粉拳砸在李守杰屁股上：“你唱的这是什么呀？还大吊车！”
“呃？”李守杰佯装不解，“我唱的就是有关大海啊？”
“哪里有半个海字嘛？”
“夫人这就有所不知了，我唱的，可是革命样板戏。你看，有海了吧？”
“去你的，这不算！”
“怎么不算？反正我唱了，你又没规定不许唱样板戏。”
“反正不算。你要再不好好唱，我就贯彻中央精神——不折腾。”
“好好好。”李守杰连连求饶，“我唱我唱。”
接着，他清了清嗓子，小声唱道——
唱啊，朋友们，明晨要启航，驶向雾蒙蒙大海洋。
快乐地歌唱吧，白发老船长，快来同我们一起唱。
啊，别了，亲爱的海港，明晨将启程远航。
天色刚发亮，回看码头上，亲人的蓝手帕在挥扬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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