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的世界8
音乐绘画与儿子无缘，这是事实。因为我是个掏大粪的，没钱为他音乐绘画方面铺平道路；要给地里上肥料还可以。因此，我没能耐，儿子也别想插翅南飞。儿子时有个画本，画本上画着他心目的图画：
爱好：钢琴、兵乓（画一架钢琴，球拍光光旁边一球）
运动：肌肉（人高举双臂，胳膊肚子上肌肉）
偶像：孔子（胡子老头）
动物：鸡(鸡还是鸟？)
明星：憨豆（傻大眼）
水果：樱桃、甘蔗（像樱桃、甘蔗）
蔬菜：土豆（烂土豆有黑点）
饮料:白水（无把茶壶）
食物：汉堡、比萨、薯条（芝麻汉堡、纸袋薯条、比萨烧饼）
课程：美术(蜈蚣一样的“美”字)
以上，我为儿子做过努力，先带他去少年宫学琴。电子琴指法课，半节课没上完，起身就逃；再学儿童画课，其他孩背着画板蜂拥进入教室，儿子却去楼道找我……
我们怏怏回家，掏大粪命。
画没画成，琴没学好，儿子闷在家狠心涂色，妖魔鬼怪身披铠甲，着色奇怪诡异；动物皮毛的色泽像猪肠子翻开的颜色。从早到晚，很少话，涂色，画画，废寝忘食。有天，他拿出作品，我看着吃惊不。很像毕加索。不久之后又出炉一批作品，人体素描神似原人。
后来，有幅我歪嘴睡着画作，极其传神，因此我加入收藏。从此天马行空，无所不画。我急忙外出为他购置书籍、画笔、颜料等等房四宝；他声称他不画了，改为弹琴。狗东西！浪费我买的那些素描画笔之类。据我判断，他必是绘画能力江郎才尽。
改学弹琴，谁懂五线谱，乱哼简谱；黑键白键在键盘上干啥的？。配设备买资料培训费多钱。
儿子上学后，晚上作业多，催他写吧，他就坐在琴凳上装模作样—1－2－……乱搞，跟敲锅似的。一到这时候，我像喝鸡血一样烦躁不安。但是，没多久，他在弹《爱丽丝》。
有意思！
儿子用旋律播放，记下音符位置，一组一组往下弹。如法炮制，凭记忆凭听力凭理解，一曲一曲积累下去。现在可以是在演奏了，动作像莫扎特时候。儿子叫嚣——我是天才呀。
之后我决心用掏粪挣得钱给他买钢琴，到琴店试音，调音师以为儿子受过专业训练；儿子大红脸在键盘上狂放一阵。
儿子在日记里描述弹琴是怎么回事：
弹一曲，像新认识一个人，慢慢知道，慢慢喜欢，慢慢习惯。时间久了之后便又忘记了他们，肖邦《告别》就被我忘记！再也想不起。再想弹这只曲子，发现更好听的曲子等我。我就是这样喜新厌旧。《步舞曲》、《匈牙利舞曲》弹得很顺；《土耳其》难度大，但在我挥手之间；《城故事》、《梁祝》、《至少有你》、《情歌》、《那些年》暑假要搞定；《亡灵曲》是我梦寐以求的，《lvletter》、《夜的钢琴曲》、《忧伤还是快乐》正在进行。
夜深人静之时，悦耳的琴声飘荡出我的掏粪室。邻居们骂，谁半夜三更不睡觉。
音乐绘画是一个享受的过程；是画笔、琴键进入心灵的过程，也是思绪结冰的过程。
儿子高一考试阅读鉴赏答题有一则，表达着这种心情：
听蜀僧濬弹琴——蜀僧抱绿绮，西下峨眉峰。为我一挥手，如听万壑松。客心洗流水，余响入霜钟。不觉碧山暮，秋云暗几重。
答一：“一挥手”是蜀僧弹琴动作的洒脱和技艺的高超。“万壑松”是琴声气势的恢宏磅礴。弹者用大自然宏伟的音响比喻琴声，使人感觉琴声铿锵有力。
答二：青莲居士已被琴声深深吸引，融入其中。听着听着不觉日落时分，明琴声的美妙与演奏者的高超。
儿子大了之后，我与他在掏粪室就此话题展开讨论。他认为：五线谱没有浪费他时间，指法更没有浪费他时间，只是专心于喜爱的曲子挥洒自己宣泄自己。指法易如反掌娴熟的原因，在于玩魔兽时在键盘练出的灵活手指，然后以自己舒服的姿势演奏即可。那么，绘画呢，时在画本上的涂色，领悟到色彩感觉的自由变化及比例线条的流动暗示，绘画传神才能办到。
我们聊完之后，我仍在一粪勺一粪勺掏粪。儿子呢，和同学玩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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